记忆中的春节|@所有人,“记忆中的春节”征文活动获奖作品展示(成人组)
1月9日-1月21日,青岛西海岸图书馆举办“记忆中的春节”征文活动,活动期间,我们陆续收到了读者朋友们的征文投稿,经馆方评选后,现精选部分优秀作品进行线上展示。
书香氤氲,润泽心灵;笔墨流芳,绽放光彩。本次活动点燃了读者们对春节历史、文化、美食的探索热情,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自我、抒发情感的平台,本次我们将节选部分成人组的作品,让我们一起领略大家的笔墨风采吧!
《过年随笔(组章四篇)》
刘雪飞
同样的年,小时候过年,长大后过年,年老时过年,感受也不同。我的旧年旧事,与今便很不同。选取几段,随笔闲记。
一、零花钱
我小时候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的经济条件还不富裕,小孩子很少有零花钱。快过年的时候,父母把抽屉里的纸币拿出来给我们,一分,二分,五分,一角,二角,五角,我拿到手里数一数,装在布兜里,蹦蹦跳跳地去小社——小社,是我们对村里小卖部的叫法。
小社里有几个大缸,敞口,里面装酱油、醋,味道浓郁,弥漫在狭小的屋里。多年以后,想起小社,这些味道依然挥之不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社里有很多好东西:一分钱一块的糖,五分钱一个的鞭……笔和本也是有的,不过,谁会拿过年的零花钱去买这些呢?买了鞭,点燃香,远远地,伸长胳膊,点着鞭的纸芯,撒腿就往后跑,鞭声震响,惊险刺激;买了糖,花花绿绿的糖纸,清一色的硬糖,不一样的口味,水蜜桃味的,桔子味的……挑选一块,剥去糖纸,放入口中,无论是轻轻融化还是一口咬开,嘴里心里都甜美无比。
二、录放机
那年,父亲买回全村第一台录放机,双卡,银色,长方体造型,摆在桌子上很气派。同时买回的,还有许多封面花花绿绿的磁带,打开放入录放机,歌曲戏曲婉转动人,父亲爱听的黄梅戏《天仙配》,母亲爱听的吕剧《小姑贤》,姐姐爱听的流行歌曲……应有尽有,精彩纷呈。有时候和邻居们遇到喜欢的戏曲和音乐,就拿一盘空白磁带在我家录放机上复制——别人家的录放机,都是单卡的。录制磁带的时候,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唯恐录上杂音。录好的磁带,就像把一份快乐就分成了两份,大家都很高兴。
过年那几天,录放机播放卓依婷的拜年联唱歌曲合集:《拜年》《贺新年》《财神来到我家门》……喜气洋洋,轻松愉快。父亲会录放机的声音调到最大量,我家屋外的路上都能听到。后来,我一听到这些歌曲,就浮现出小时候一家人贴春联、放鞭炮、围坐在桌面吃团圆饭的场景……
三、放鞭炮
小时候过年,放鞭炮是非常隆重的一件事。过年前,就要根据放鞭炮的时间,提前规划好买的鞭炮数量。那个时候的鞭炮,都是一串一串地,折叠成长方形,用旧报纸包着。为了避免发潮导致出现“哑巴鞭”,父亲会把买回来的鞭放在烧热的土炕上烘着。
我们家三个女孩一个男孩,四个孩子中,弟弟年龄最小,自然是不敢放鞭的。姐姐忙着妈妈做饭做菜,也没有空放鞭,只有二姐和我可以帮父亲放鞭。父亲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将烘好的鞭拆开外面的包装,然后挨个整理好,避免纠缠一起,再用一根绳子,把鞭的一头系在竹竿上,拿到院子里,让二姐举着竹竿,父亲点燃一根香或者一支烟,点上鞭,鞭炮燃放,声音响亮。有时候父亲也让我举着竹竿放鞭,我不敢,父亲就说:“你要锻炼得胆子大一些。”后来,我和弟弟岁数大一些,弟弟敢自己拿着“二踢脚”放了,我也敢举着竹竿放鞭了。
那个时候,很多人会根据各家各户门口放过鞭的鞭纸多少,判断这家日子过得好不好。也有很多喜欢放鞭炮的小男孩,会从鞭纸中找没有燃放的鞭炮,因为没有鞭芯了,就拆开取出里面的火药,点燃茈花。很多年后,因为政府禁止过年燃放鞭炮,也因为年龄增长,我便再没有放过鞭炮。
四、额头疤
我的额头上,有一块黑色的疤痕,平时用头发挡着,一般人看不到。
母亲说,那是我小时候刚刚学会走路,大年三十午饭后,步履蹒跚地想去炕外边的窗台拿东西,却不小心被躺在窗台边睡觉的父亲绊倒,我的头磕在窗台上,顿时血流不止。父亲在我的哭声和母亲的责备声中惊醒,住在隔壁的大爹和闻声而来,看着鲜红的血不断地流出来,大爹急中生智,从炕上的一床棉被里挣了一块棉花,点燃后成为灰烬,稍微凉后就按到我头上的伤口上,血止住了。
那些黑色的灰烬,就长在了我的额头上,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父亲在世的时候,母亲还经常说起这件事。父亲总是歉疚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小时候,我觉得那块疤痕很丑,心里也埋怨过父亲。但是,现在,当我想念父亲的时候,就会对着镜子,看看这块疤痕——这是父亲留给我的纪念!
我是在长大后,才懂得了我的父亲。他一米八二的个子,乌黑浓密的分头,英俊时尚、心灵手巧,自己学会拉二胡、织毛衣、剪果树;他爱美,在没有烫发器的年代,他把铁丝烧热,用来把自己的头发烫出好看的发卷;他有商业头脑,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做生意的人,走南闯北,南至南京,北至北京;他爱读书,喜欢诗词,写得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是他最敬重的伟人毛泽东的草书字体;他善于学习,刻苦钻研,熟读《周易》等书籍,根据生辰八字推算命运非常准。父亲曾让我跟他学《周易》,我却年少轻狂,说学这些没有用,只跟他学了写字。父亲说:“一个人的字就是这个人的另一张脸。你要好好学写字。”他手把手教我写字,怎样起笔,怎样落笔,怎样起承转合……后来,父亲发现我喜欢写作,便鼓励我多写,他说:“当你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就写下来,写完后自己心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后来我发现,父亲说得很对,写的过程中,其实就是一个梳理的过程,当一件事梳理出头绪,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可惜,父亲在的时候,我有些年少叛逆,总是不听父亲的话,因为我的一意孤行,人生中吃了很多苦!等我终于懂得父亲的智慧和呵护时,他却已经离开了!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从网上看到季冠霖朗诵《我越来越像你了,父亲》,不禁泪目……
《记忆中的春节》
薛美娟
今年的腊八已经过了,喝过香喷喷的腊八粥,年也就越来越近了。“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啊。年过五十,已知天命,好像多年以前就已经对过年没有那么期待和欣喜了,眼前却总是浮现小时候过年的情景和快乐,小时候过年的快乐是真的真的真的好开心啊。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物质的匮乏,也依然挡不住对生活充满着向往和希望的人们给予过年的隆重的仪式感 。杀年猪,宰公鸡。蒸馒头,蒸米糕。炸鱼,炸丸子。买新衣。贴对联,贴窗花,贴年画。放鞭炮,守岁,压岁钱,拜大年。这些各式各样的小美好们,构筑着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对于年的最美好的期盼。
二十三,吃糖瓜;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忙碌了一个腊月,热闹的年画已经贴好,喜庆的春联已经到位,终于过年啦。母亲会把过年的新衣服给我们找出来,小伙伴们穿着新衣服,跑到大街上放鞭炮,跑啊跳啊,有的时候还能买到甜滋滋的山楂糖球,这是那个时代孩子们最期待的。压岁钱,自然也是孩子们的期盼。大年三十晚上吃了饺子,和哥哥姐姐们成群结队去拜年,收获的是一兜兜的糖块瓜子花生和一辈子的美好回忆。
大年初一扭一扭,除夕饺子年年有。村里每年都会请踩高跷的班子或者茂腔戏团来演出,整个小山村的人们都会走出家门去欣赏,那份喜悦那份欢腾,总会在小山村的上空中久久地回荡。
年,是终点,更是起点。敬旧年不易,也敬新年可期。过年,是每个人对过往一年里辛苦辛劳的总结和安慰,也是对未来一年的殷切期待啊。
《姥爷》
苏禹彤
过年的时候,姥爷会炸他最拿手的酥皮丸子和藕夹子,我则一头扎在舒适的床上,打个盹。若是中途叫那肉馅的香味惊醒,就跑到厨房门前,瞧着屋里的动静。
肉香裹满屋时已然躲不住,撺出那门缝,我便闻味进屋,像模像样戴上围裙,开始帮姥爷打下手。
我牵了牵姥爷的围裙,他便笑着教我汆丸子、滚面粉。于是,敞亮的厨房,案板前,一老一小坐在那里,用扑满面粉的手团出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肉丸子。
等太阳落山,姥爷就把盘子端上桌,盘里盛着刚炸好的丸子,我接来姥爷递来的筷子,就着香气,心满意足地享受起来。
自2017年以来,整整六年了,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个味道的酥皮丸子。
后来,再赶上忙年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地耸在门边,迟迟不曾再一头舒适地扎进卧室,我怕,如若再沉沉睡下亦或是打盹,便难再有肉馅香气里被那温柔慈祥的声音唤醒了……